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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三式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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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背道相驰·后一则

比较谐,月球已经被谐统治了。



简朴的矮桌上放了碗海带豆腐汤,温度适口,喝进肚中暖融融,发冷的胃得到稍许慰藉。间桐慎二半躺在被炉里,手把玩着柳洞寺佛珠,空洞的眼睛望向厨房有节奏地切菜的人,放任视觉失焦于半空中金光闪烁的尘埃。
他已年届四十,不曾有值得夸耀的过去,亦看不到值得奋斗的未来,靠“挥霍”间桐家的财产度日——金钱和地产流向整个小镇,将某场灾难后变得近乎荒芜的地方逐渐重建。他不得不这样做,如果违逆那个男人的要求,惹他生气、离开,自己便会沦落到被盯上间桐家的其他魔术师毁灭的结局。
没有欲望和幻想的人类算什么?他认识一个这样的人,此刻正待在离他数米之遥处。间桐慎二近乎舍去了这两项,被迫的,日复一日无忧无虑且没滋没味地过活,仍是不能理解这个思考了半生的问题。
如同被圈养的猪。
摩挲着锁骨和肩膀之间的旧伤,他拖长声调:“还没好吗,卫宫。”
被称为卫宫的银发男人肩胛骨微动,将整整齐齐的番茄片抹到刀上送入炒锅,说,快了,语气不冷不热,像是兜兜转转一圈又变回了最初相识时没有感情如同空洞人偶的少年人。
只有喊他那个名字时。间桐慎二摊开双手躺在榻榻米上,柔软的卷发散开。才能感觉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是相识的有联系的两个人。
仅此而已。
用过晚餐,该是他喜欢看的综艺节目了。电视屏幕上的搞笑艺人熟练地表演,他也跟着观众欢笑,公式化的妙语穿脑而过,他笑完这句便忘了上一句说的什么。身旁的人穿着麻布浴衣,骨节分明的手翻弄着象牙白的吹风机,轻微的呲呲声流过,他知道这玩意儿已经修好了。
“还是那个小姑娘?”间桐慎二扣着桌子揶揄,有些酸溜溜的——自己看上的女人总是围着对方打转,无一例外,“又是洗脸仪又是吹风机,肯定瞧上你了。”
那人轻哼一声,并未反驳,起身往外走。
“柳洞寺那帮不知好歹的狗东西,钱是我出的,落成仪式不请我去,就送个破玩意打发……”
他絮絮叨叨地骂,知道不会有人听,说着说着累了,靠在坐垫上。
再醒来已是深夜,人躺在卧室里,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对着庭院的门开了一扇,银月温柔地挂在中天,男人孤身坐在廊下,左边的位置仿佛是给谁空出来似的——他下意识地认为那里应该坐着一个人,不知在谁的眼里见过,谁的梦里见过。
英灵不需要休息,在他睡觉时,他想,也许那家伙总是会坐在那里,缅怀他知道或不想知道的。
他可以回到任何时刻,去到任何地方,经历多少时间都依然有值得念想的人。自己又有什么呢。或许正如樱所说的诅咒一般的话,自己唯一的朋友。
朋友啊……和自己发生肉体关系的朋友……被自己出卖陷害的朋友……




经过不得而知的权衡,柳洞寺终是递来了请柬。
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反复。当初幸存的僧侣最后所见是自己拖着残躯、穿着一成的鞋子、拄着他的禅杖逃离的身影,作何解释也不能消除流言,捐款会被曲解为问心有愧——况且,他的确需要负责任,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责任,他努力地撇清自己。
非常简单的露天仪式,宣告修缮工程的结束,走流程地感谢他,请他发表了讲话。提供给市民的免费用膳不好吃,他满脑子想着回家,卫宫的厨艺是他目前最期待的事了。
行到山门前视野一道霹雳般闪过的白光,天旋地转,脚下一绊,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直接向前跌出。一秒前还在背后跟人道别的英灵一秒后已经在身前稳稳地把他接入胸膛,他缓过劲来,回头果然是送客者见了鬼的惊恐表情。
这幅脸他见过。无数次无数次,人们把他们和通缉令里模糊的身影合到一处时的模样。
他怎么说也是个魔术师,知道消去记忆的基本做法,抹过对方的眼了事。至于有没有不小心消太多有何后果,他是不管的也管不了,这不是自身难保了么。
不是某个难以启齿的遗留问题,随着年纪增长渐渐的不需要了。他任由英灵打横抱着,今天的饭恐怕是吃不下了。
他知道身体在飞速衰败。本来便是妹妹借给他的人生,该到极限了,健康如雪花片般脱落离飞去,越来越容易忘记事,或是聚不起精神参与活动,体力越发衰弱。他曾经那么想活下去,不惜出卖一直陪伴他的人,现今却丧失了欲求。就这样,就这样消亡吧。他安慰自己。至少,不担惊受怕,不存在痛苦,被人们尊敬着睡去不必再醒来。
快到家门,昏昏沉沉地听到有个少女在感谢帮忙修吹风机,似乎还打听了他的事:为什么总是闭门不出,您和间桐先生是什么关系,总是您在照顾。
是家人。他听到他说,心里嗤笑,冠冕堂皇,怎么不编圆点说是大舅子。
他听到那女人松了口气,声音里笑盈盈的夹着羞怯,说误会了二人的关系。
我很感激间桐先生。父母在地震中死去,家毁坏了,是他的资助让我可以生活,上学,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孤儿……
她的声音越来越柔软,最后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感谢,告别。
英灵把他抱进房子,放在书房的沙发上,在柜子上窸窸窣窣地找药。
书房的东西是从间桐家运来的,他白日喜欢躺在这儿休息。他的身体还在难受,但某种不可思议的甜蜜生机充沛着灵魂。他回味那个女人的话,这可绝对不是自作多情,是啊,对普通人来说,自己可是仁慈的大地主,样貌也不差,受欢迎岂止是理所当然,在学校时那些漂亮女生不也是围着他这个大少爷打转?
对普通人来说,对普通人来说……自己何尝不是普通人,想拥有名利,拥有地位,拥有人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渴望被肯定,被赞扬,被爱!
如果不是生在间桐家就碰不到这么多奇葩事,在正常环境下成长的自己不会被逼疯,更没机会做出不光彩的事吧?也顶多做个普通朋友,和这个拔高道德标准把普通人再正常不过的愿望显得自私低俗的神经病。
靠欲望和幻想支撑的男人,略去自己犯下的斑斑劣行,沉入梦境的童话里。




一片热烘烘的柔软落在肚子上,缓缓流动。
间桐慎二惊醒过来,猫带着毯子跳落,眼前的少女手忙脚乱地把毯子盖在自己身上说抱歉,脸上红得要滴落,从任何角度观察都是普通的邻家少女。经过女秘书的事,间桐慎二已经对这类有些像妹妹的人条件反射地警惕。
他干咳两声摆出年长者该有的冷静:“谢谢,你是?田中?”
“嗯,是,是我。您还记得我吗。”她急促地结巴起来,“田中樱。”
“樱,真是个好名字。”
他们交谈,聊着他的事,冬木的事,少女的事。那家伙被叫去修摩托车,她刚好送自己炖的汤来,便自告奋勇照顾自己。她原本住在商店街那边,流落到了冬木,被间桐家基金会的志愿者救助安排了食宿和就学。
他偶然出行,路上总有陌生人向他感激,使他陷入自满的漩涡。相伴的人出言讥讽,不咸不淡地像把利剑割开他:积够德了说不定能上天堂呢。
这家伙和他认识的卫宫士郎不一样,嘴巴利得很,少说两句会死!
少女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话语旋转最终没能成功把爱意诉说出来,抱起小猫局促地找借口逃到房外。间桐慎二喝着她送来的汤,手艺不错。他咂嘴。只是及不上前些天那口汤的醇厚,且有些烫口。
他再次醒来时漂亮女孩已经不在宅子里,这段日子总是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间不多。熟悉的脸悬在上方,探手抚过额头,温热粗糙的掌心很舒适,他不禁眯起眼睛蹭了蹭,那片温度便像被风吹起的鹅毛离去。
“那小姑娘暗恋的人是我啊,眼光不错。”他心伤又恼怒,转而示威,“她应该见过你,身上有教会做得洗脑魔术。”
男人把他扶起来,难得朝他笑:“喔?那可真是恭喜。”
“如果她想嫁给我。我是说如果。是她想,不是我强求。你不会阻止吧?我会对她好的。”
他以为他会讽刺他白日做梦,会嘲弄他曾经犯过怎样的行径不配拥有妻子,会提醒他是怎样的烂胚不应欺骗和祸害人,但他一边喂他吃饭一边垂下深灰色的睫毛,语气平淡地开口:“事先声明,我不做伴郎。”
他睡不着了。
他明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世上总有一千件一万件事惹他焦躁惹他烦闷,大部分是卫宫害得。在被铺里辗转反侧,看着雷打不动坐在廊下的身影,既然你连虚假的安慰都不愿意给,我何不去找别人要?
田中——他实在不愿称她为樱,尚是个少女,自己想给她幸福,就必须活下去,他找着行动的理由,为重燃的求生欲谋划。身体日复一日地衰亡下去,梦里常是年轻时的走马灯,在海边等待着他,在战场上跟着他,在学校里排挤他,甚至更早以前,还未决裂时,在打工店里和他扯皮,以及最初的相遇……
去找樱时见到的少年,反复跳高的身姿。
他披上呢子外套,工工整整地扣齐,趁那人每日例行的买菜时间偷溜出门。那人总是会被路人牵绊住,谁叫他是个大好人呢?
如今的冬木大半是不认识过去的他,间桐家宅子附近则多些旧识,看他的眼神冷冷的,他们知道他是欺世盗名的伪善人。我不在乎。他告诉自己。他现在可是冬木的恩人,有那么多人感激他。
瞒着那家伙偷偷摸摸过来好多次了。间桐家的寒气如过去的记忆般,蛰伏在黑暗深处缓缓扩散。披上挂在玄关的法衣,确认了手中藏书记载的内容。通过每日逐步的魔术改造,身体已做好准备,只需最后去执行,脑海里浮现间桐脏砚那干瘪却灵活的身体,虽然形貌丑陋,但足以令他羡慕。
既然樱可以承受那种痛苦,自己没理由做不到吧?汗水从额头滑到下巴,他鼓励自己。
费劲打开虫仓的门,封藏几十年的陈腐臭气扑面而来,呛得他跪在地上咳嗽,视线又蒙上了一片白。他拼了求生欲才激发的体力到今天终于耗尽了,来不及做出反应便顺着台阶滚落下去,残存的刻印虫嗅到熟悉的魔术回路蜂拥而至。
他以为他可以承受的。钻心蚀骨的痛沿着身体上每一道伤痛和入口侵犯他的神经,嗓子叫哑眼泪流干,穿不透深埋地下的囚牢,想苟活下来便每日要忍受,他后悔了。
卫宫啊卫宫。你总是会出现在人痛苦的地方。你究竟是罗刹还是基督?
刻印虫被驱散,英灵掐着他的脖子拎起,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怒火,他好不痛快。
他最终被放开了。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像投下一泼烂泥。
“哈哈哈。咳。卫宫士郎!”连名带姓,咬牙切齿,“你对路边的老大爷都掏心挖肺,对我却苛刻,残忍,狠毒!我想活,我想——”
熟悉的浪潮拍打他的感官,想不到那份需求此时侵袭而来,这便是生命被激活了的喜悦吧!他扶着墙站起来,扑向那个总是帮他解决的男人,踮起脚搂上脖子。
“别叫我那个名字。”男人回吻。
这是他待过最肮脏的欢爱场。
一回完后,英灵放火烧了这个罪恶的地窖。人被抱到卧室继续,新生的热量还未散尽,他勒紧对方不放,久未承受的激情贯彻身体,汗水溅了一片,打湿透出腐烂气息的被褥。
“你肯让我省心点么,我不想在度假时加班。”他摁着他的肩膀,“我连伴郎礼服都改好了。”
他准备好强硬的瞬间软塌:……你不会真同意我娶她吧?枉你自称正义的伙伴,竟纵容我骗婚!”
“正义也无权干涉两情相悦的情侣。什么骗婚?”他停下动作,茫然地问。
他破口大骂:“少装!混账,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
他恍然大悟:“你现在还喜欢凛?想不到用情挺深的。”
如果有力气想打人,一边挨操一边还要气得吐血!他翻身把人坐在身下,扯开自己的衬衣扣子俯身吻下去,殷勤得令对方不自在。
“你家的魔术真厉害,什么时候能完。”他坐起来,抱着他的腰揽在怀里,嘴唇碰着他的颈侧。
“早好了……魔术没完成啊。”他扭着腰把头靠上深色的裸肩,“别,等会,再陪我一下。”
他们无声地继续下去。
“看来我还是无缘参加中学同学的婚礼。”
英灵自嘲,点了支不知藏在何处的烟,娴熟吐出青雾的模样令人陌生。
“中学同学?”他暴跳起来,“现在连朋友都不是,是中学同学了啊!”
他打量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裹上外套缩回去,自知是不配叫做朋友。
“我想和你结婚。”间桐慎二咬咬牙,自己不年轻了,要什么脸。
对方周身一怔,然后扭身,夹着烟探他额头:“怕不是虫子把你脑子吃了。”
“我喜欢的是你!”
“你是喜欢卫宫士郎,还是喜欢我?也许很难理解,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
话说到这份上,他没法再接。
回去时身体被整理得工工整整,由他背着。间桐慎二贴着肌理坚实的脊背,声音比河流还虚弱:“礼服别扔了,葬礼上还用得着。”
“谁的?”
“你中学同学我啊,士郎。”
沉默了有一世纪那么长,那人笑答,是啊,还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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