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替身的无间道（？）
烫好的西装挂在椅背上，福葛折起金边眼镜，把账本锁进抽屉。库里平白无故多了笔钱，核算三次仍然找不出问题，谁知下回会不会少？出了岔子布加拉提担不起。他摘下西装内衬上的洗标将衣服穿上，打算晚上再查。
出门就撞上人，纳兰迦闯进来，急得语无伦次：“福葛，我闯祸了，我死定了！”
“踩我脚了，你这低能儿！”福葛火大地开口要训人，见对方满脸的汗，沉声问，“怎么回事？”
纳兰迦顾不上整理前因后果一股脑说给他听，他听完手心冰凉。纳兰迦和里苏特的马仔起了冲突，杀了两个人。纳兰迦拼命解释自己只是拿空啤酒瓶砸他们脑袋，不可能就那么死了。福葛当即明白他叫人给设计了，对方既然敢做也不会给他查的机会。
他问：“尸体呢？”
纳兰迦捏着他的胳膊：“尸体？他们带走了。”
福葛胃一阵绞痛。他早说纳兰迦脑子不好使别混黑帮了，偏偏那小子硬要跟他，说自己无处可去。他知道如今只有一个人能保他，便拽了人往太阳下走。纳兰迦的腕子又瘦又滑，仿佛不用点力气就会消失。
院子里飘荡着酒香和音乐，人们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中央穿白裙戴白纱的姑娘有头漂亮的红发，正和贝利可罗手挽手地跳舞。人们向他敬酒，他耳边只有风声，推开一双双手带着纳兰迦直奔书房。
布加拉提在那儿。他身着白礼服，手握着电话筒，看到福葛抬起眼皮，福葛便明了已经有人将事情告诉他。布加拉提看他带着纳兰迦已明白来意，福葛要开口，他抬手示意别说话，开了瓶香槟倒入酒杯，递给二人。
“对不起，布加拉提。”纳兰迦流下眼泪，“我可以偿命——”
“闭嘴！”福葛按着他的头，咬咬牙，“纳兰迦是被陷害……我知道让你难做了，但我求求你……”
他不敢看布加拉提的眼睛。布加拉提刚当上干部纳兰迦就惹出事情，处理不好人人都会说布加拉提无能，更麻烦的是此事可能是老板安排的。但今天是布加拉提迎娶老板女儿的日子，他不能拒绝自己的请求！
布加拉提坐进椅子，抓起黑猫提到膝盖上把玩：“老板让我把他送给新来的教育。”
送给第三人也算能平息此事。
福葛知道“新来的”是指刚进组织就当上干部的年轻人。十多年前老板在埃及受过他父亲帮助，他是带着父亲的遗物找上门的。经营黑帮不能全靠蛮力，需有分寸地讲究“情义”，他就是老板要展示的“情义”；但毕竟来路不明，老板不全然信任他，给了干部的虚名却不划地盘，反而让他无法服众。他手下称得上能用的人只有“小脚”霍尔马吉欧，谁都明白是老板派来监视的。
福葛知道老板多疑，是在测试布加拉提，如果他太看重情分选择保纳兰迦便会降低评价。既然布加拉提选择了让他失望的答案，依他的作风——
“不必担心。他刚把女儿嫁给我，不会做太绝。”布加拉提调整着插在扣眼里的鲜花，“他说会给我第二次机会。纳兰迦，我们最后喝一杯吧……”
锁被撬了，门就那么开着。
乔鲁诺摸了摸腰间的枪贴墙进去，床上有一团东西蠕动，他掀开帘子看到个五花大绑的男人，长得唇红齿白。他给人松了绑，对方见了鬼似的往后爬避开他。
乔鲁诺认得是布鲁诺·布加拉提的人，组织里有名的冒失鬼。他坐在床头问：“你有什么事？”
对方捂着嘴晃头，像新进家门的小猫，眼看就要躲进床底下，乔鲁诺只得把人按倒，纳兰迦竟抱着脖子亲上。他半搂住他滚烫得不像话的身体：“我不好这口。”
纳兰迦眼神迷离，显然被喂了药，听不进他的话。霍尔马吉欧从窗台上跳下：“老板送的，好福气。你不要？给我。”
纳兰迦听到最后两个字本能地挣扎，谁都知道被他拿去玩不残也废。乔鲁诺没理他，用脚带上帷帐。霍尔马吉欧听着里头淫靡的声音舔了舔嘴唇，这小子还挺识趣的……谁也不能拒绝老板的礼物。
乔鲁诺下床时扭着霍尔马吉欧的手把人按到墙上，直接就朝他脚背上放了一枪，痛得人厉声尖叫。
“门你撬的？”
“不……不是……！”他倒抽气，骂道，“你他妈找死？”
乔鲁诺把枪口压在他太阳穴：“很好。我让你看门，你没看好，这是教训。”
“我操！”
乔鲁诺押着他甩到屋外，补了一脚把人踹下楼梯：“今天的事办完了？我婚礼上问过贝西，他们还没收到钱。”
“我日你祖宗！哎哟！！！”
他左手中了一枪，望着五米外的乔鲁诺，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出门讨债。
回了屋，床上的人趴着，眼角还挂着泪。他放好热水把人抱进浴缸清洗，洗到一半人醒了，抱着他哭，一会儿对不起一会儿谢谢，溅了乔鲁诺一身，最后半昏过去。乔鲁诺帮他擦干换上睡袍，吩咐帮佣给他吃点消炎药，换上便服出门。
这条街是组织交易烟酒的地方，夜里素来没人，刚好散散心。他靠在消防栓上掏打火机点烟，突然投来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烟被掐了。
“这儿危险，回去。”来人穿着警服，拿手电筒对着他的脸，“多大了？在哪上学？”
乔鲁诺不出声，那人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脸凑近上下嗅：“喝高了？没啥味道嘛。”
见还没反应，他收了手电筒嘀咕该不是个傻子，脱下外套披在乔鲁诺身上。乔鲁诺才借着路灯看清他的长相，典型的意大利人，高鼻深目，粗硬的黑短发略有些天然卷，显得很精神。
“起来了，黑帮喜欢在这火并。你叫什么？”
“乔鲁诺。乔鲁诺·乔巴拿。”
“不是哑巴嘛。”那警察笑起来带点调皮，让人跟着心情变好，“家在哪？送你回去。”
乔鲁诺闻着警服领子上的烟草味：“我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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