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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玧其久未露面，这座城市的人都快忘记这条鼎鼎大名的地头蛇。他占着防弹会最赚钱人人垂涎的地盘却独来独往地摆张臭脸，会里多少人盯着，三代目怎么就对他这么偏爱？
夜里JUSTDANCE来了个便装打扮的男人，深色羽绒服搭着T恤，包裹着略有些驼背的瘦小身躯。老板娘被外国旅客逗得捶桌没注意到他，他便穿过三三两两准备离去客人蹲坐到墙角的钢琴前。钢琴是教会丢弃的，有几个键不准，他也不在意，弹奏起简单的旋律。
“玧其哪，手背要平。”老板娘不知何时在一旁。
“哼，我乐意。”
酒吧打烊，只余下二人。闵玧其微呷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拿酒杯的手晃向老板娘的胸口：“郑号锡，你干嘛搞这个啊。”
她捧着胸一脸灿烂：”男人不都喜欢？“
倒不是不喜欢……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郑号锡，穿着骷髅图案的黑背心头上缠着发带，胸口挂着一打大金链子，彼时的卡拉OK酒吧还是迪斯科舞厅。
“突然想起你第一次来的样子。假发和百褶裙，衣服底下全是血，我吓得晕过去。”
“去你妈的，你喊得全城都知道，晕过去的是老子。”
郑号锡停下打扫，倒酒和他碰杯：“真的很可爱，就是因为看到你的样子，我才明白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人啊！”
闵玧其朝酒杯里的影子冷笑，我这个人，活着就是危害。
“你这阵子去哪了？”
“想知道？思考人生。”
“哈哈，别拿哄女大学生的话哄我。”
“真的。借个火。”
他抽干三根烟，老板娘也完成打扫，知道他需要倾听者地回到身边。
“如果舞厅还在，原来的郑号锡，现在的JHOPE，你选哪一种人生？”
“我嘛，可以存钱再买一间铺子，白天教人跳舞，夜里陪人喝酒啊！”
“不行，二选一。”看着老板娘认真苦恼的样子，闵玧其弯起眼睛，“我知道，你会选现在的，人当然会选择更重视的，另一个被抛弃。”
被砸烂的舞厅不会再有人记得。可是他闵玧其记得，他的怒火越烧越旺，想要和戏弄他人生、毁灭他尊严的一切同归于尽。这段时间快疯了，能支撑来此苟延残喘靠的是最后一口气。
老板娘点头又摇头：“是，不过是因为更珍惜现在拥有的。”
“真羡慕你。我得回家一趟……手机没了。”
老板娘笑弯了腰：“天底下竟有人敢偷你的。”
闵玧其笑笑，用酒杯敲自己的头。
天刚亮，金泰亨打着哈欠趿拉到闵玧其家。大门紧锁，闵玧其人又不在。他抹干净粉碎的手机屏幕确认信箱，遵照指示找到阳台另一头的巨大行李箱。好沉，搬过差不多重的只有尸体，运到关西不得发臭？闵玧其可别是老年痴呆了。他喊司机上来帮忙抬进后备箱，里头还有声音……活的？闵玧其到底搞什么，堕落到送陪酒女。
防弹会的手没有伸到西边，他却跑过好几次腿，闵玧其也因此打发他办事。为行事方便，会里在河边买了间六叠据点，暌违一年灰扑了满脸。好不容易推开生锈的窗子，身后的箱子里传来急促的敲打，他按着绑在肋旁的枪凑近，抽出腰间的匕首挑开锁，行李箱盖子被猛地掀翻，田柾国坐起来，一头一脸的汗。
金泰亨看着掉落在箱子里闵玧其的手机——手机壳是褪色的薄荷绿——迅速理解状况，他不动声色地收起利爪，抱上去飞快抓这小子的脑袋：“胆可真肥！闵玧其叫我送的货呢。”
田柾国从屁股下抽出小箱子扔向对方：“我有点晕。”
“亏你结实才没死。”金泰亨掏出罐装可乐，作出忍痛割爱的夸张表演递给全身发红的小弟，“喝水。”
“这个对肌肉不好。”
“喝不喝？还给我。”
田柾国一饮而尽。
金泰亨抢过手机：“最后那条你发的？”
他不说话。到闵玧其家没多久他就趁其烂醉用指纹开手机，并录入自己的。
“既然跟来就听话，我明天去送东西，你看家。别盯着我啊，乖。我要去见组长级别的人物，只能一个人。”
房里脏，夜里他们出去吹风透气，金泰亨兴冲冲地请他去吃章鱼烧，一人捧着一盒蹲坐在河堤上。食物烫口，金泰亨想多等一会儿，冷风却把它们吹得凉透，就着碳酸饮料吃下去肚子不太舒服。田柾国把他搀回房间休息，下楼问路找到药店买了几种抱回家，金泰亨卷着脏兮兮的被子呼呼大睡，口水把头发都沾湿了。
“哥，你好邋遢。”他蹲在地上爬过去把人抱起来用袖子擦脸，嘴对嘴把药灌下去。
他在睡觉，我只能如此。田柾国脸红扑扑地把人丢回地上，替自己找借口。进门时踢倒闵玧其托付的箱子，他伸手去摆正，摸出昨晚翻箱倒柜找到的钥匙。
名单，账本，还有一封信。信的内容不是自己该知道的。
他把东西原箱封好，掐着虎口调整呼吸。身后的人发出微弱的鼾声，他想起药店的人嘱咐说有安眠成分，过敏体质的人副作用会比较大，他能睡个好觉，自己却要彻夜无眠。
在他看来，闵玧其虽是黑道，无论对自己还是其他手下都颇为照顾，是个外冷内热讲道义的男人。被他擅自期望的闵玧其背着防弹会和关西的黑道达成协议，在约定的日子里应外合发起袭击，接管会里的地盘和生意。
“阅后将传信人处理掉。”——最后那行话让他在冬日里冷得透心凉。
防弹会暗杀了他的养父，他本可以乐得旁观狗咬狗，只怕“四点”的线索就此断了。既然警察是废物，就由他来找……当初的决心现在看来太幼稚，没能得到线索，还给自己找气受。
不幸地发现自己很喜欢受他的气。幸运的是今天跟来了，也看了这封信。
他轻手轻脚地把人翻面，触摸这具任人摆弄的身体让他升起奇异的快感。先是摸到他屁股口袋里闵玧其的手机，发件箱里还存储着时间地点；又往上摸向腰侧，卸下枪支匕首塞进口袋。第一次见他带这些东西，是野性的本能察觉危险，还是从别处得了风声？前日还问起自己闵玧其的近况。我的傻大哥，平时不耍熟练，到用时哪能帮得上忙，力气小又反应慢，是给对方送凶器吧。
不能让他离开这个房间。田柾国头脑发热地想，记得门外放着一卷水管……
最后他提起箱子出发，单手写着邮件：哥，看你睡得香，我替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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