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灿烈拨弄琴弦，零落的旋律填满病房，吴世勋斜坐在地垫上乱打拍子干扰。
弹了一会儿停下，朴灿烈轻轻抚摸着吉他。哥，怎么不弹了。吴世勋望着他，以前你常常弹给我听的。
那是很久以前了。时光在世勋的世界里停止了，几年前的事在他的概念里仿佛就在前几天，总是笑盈盈地提起。灿烈摆出夸张的样子说我好久不弹都不会了，金俊勉真讨厌，干嘛把这东西给我，害我在弟弟面前出洋相。
世勋爬过来黏在他膝盖上乱滚，哥不会弹都好听。
对。朴灿烈揉乱他的头发，你读书报告写好没，给我检查。
吴世勋摇摇晃晃了半天，说我去找找，一溜烟跑了。
这两天应该都不会来找他了。虽然有点寂寞，但最近自己状态不好，万一伤到世勋可怎么办。世勋又长个了，快要和他一般高，体格还是轻飘飘的小鸡仔，弱不禁风的样子，自己一巴掌能给拍飞了。
他小时候调皮好动，成绩不算拔尖但老师总说他是聪明的，只是不把心思放在念书上，父母没当回事。等到再大一些言行显得有些跳脱了，带去医院检查ADHD却查出别的，身体不能合成某种酶分解代谢物，对精神有影响。灿烈群发了所有认识的朋友请他们介绍医生，某个打球认识的加拿大交换生来消息说，我朋友家是办医院的，他就在医院里就职。
他和Kris就是那时开始交往的。人生充满巧合，Kris说的朋友就是金俊勉，灿烈和他在父母辈聚餐时认识。金俊勉很喜欢他，他留了体面地婉拒，对方却不肯放弃。他不喜欢凡事都能聊到事业和金钱的男人，而Kris就在此时走进他的人生。这家伙被戏称为完美的天神，但灿烈一眼看出他还是个需要照顾的有些孩子气的大少爷呢，语言学得不错，对环境却不甚熟悉，常常走错教室，也不离开，装作原本就是来旁听的样子，学校里没有比他更会装腔作势的人了。怎么有人能装腔作势得这么可爱，灿烈比较着金俊勉的样子评价。
他的脑子不像外国人倒像像个外星人，总是突然拐到毫无逻辑的地方去，有时还会狼狈地平地摔，起身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脸好红啊，哥。有一次灿烈忍不住起了坏心戳穿，那之后他就破罐破摔地改用撒娇攻势了——就算撒娇，也是点到为止的好教养。偶尔会做地球人，能担得起在学生会发言的责任，能装疯卖傻化解尴尬的气氛。
灿烈觉得他很神秘，像每一本星座书会写的天蝎座。总是克制自己的表达，偶尔情绪外露、譬如打球赢了后抱着自己不放的快乐又显得纯粹。他的温柔和心机都不让灿烈觉得虚伪，和他呆在一块很舒适，灿烈不用戴着阳光开朗好学生的镣铐，对方不会自以为是地教育他想哭的时候可以哭，只默契地把肩膀借给他靠。
他有时会想，这哥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当然，我爱你，灿烈。他好像能读懂灿烈的心，在颈边低声呢喃，嗓音像飘渺的天鹅绒。
原本只是想甩开金俊勉，还骗他说准备和Kris出国结婚，自己却越陷越深。
Kris有没有提过要结婚？现在的灿烈已经记不得了。Kris的情话总是很抽象，令人产生浪漫的期许，最可恶的是他有时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现一两条荒唐承诺，让人期待更多。
世勋是不必住院的，定期注射药物便有机会好转，只是他父母为病心力交瘁，婚姻走到破灭边缘无力照看。灿烈大四后没有时间时时看着他，在当时的主任医师金俊勉的建议下选择让世勋长住。不然去念特殊学校，那种环境的学生和病院里的人比好不到哪里去吧？灿烈坚持自己的弟弟很快会康复。
直到灿烈自己住进病院都依然为此焦虑：自己替世勋做的决定对不对？
灿烈实习再忙总会抽空来探望，世勋说在这边玩得很开心，哥哥姐姐们都很宠他。灿烈莞尔，是自己多虑，他别欺负哥哥姐姐就不错了。后来世勋又和他说，哥净在说Kris，他有我对你好吗。
于是他带Kris来看了一次世勋。世勋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像抱巨型玩具一样粘着不放，离开时还依依不舍地要这个刚认的同姓哥哥多来看他。
吃醋了，世勋好喜欢你。灿烈挽着Kris，作伤心状。那个男人在夜色下笑得很好看，捏了捏他的耳朵说，吃谁的醋？对了，我很喜欢小孩子，将来灿烈给我生一个吧。
这哥在说什么啊？灿烈瞪圆眼睛，对方抱着手臂笑成一团……
那就是他们共处的最后一晚。
都暻秀来喊吃饭。灿烈说我没食欲，你陪我说话吧，对方树懒一般沉思了一会儿搬把凳子坐下，从裤腰背后摸出本板砖厚的书看。
灿烈无语，跳起来抢走书高高举起，都暻秀观测算出自己站到凳子上还够不着，打量着眼前得意洋洋手舞足蹈的家伙，突然踹他小腿，趁人疼得怪叫绕到背后锁喉，轻松夺回。
烦人精，还是陪他聊天吧。都暻秀收起窃笑装作一本正经。
“什么书，好重。”
“DSM第五版，伯贤的专业书。说到伯贤……”
“怎么？他这个月在L院值班，连看我也不来，他是不是有心事呢。”
没什么，来了几个新病人，他在忙。都暻秀摇头。自己只是久病想成医、对这个领域感兴趣的业余人士，书的扉页上写了非专业人员仅可作为兴趣了解，不可依此诊断。
世勋没回病房，而是跑到了金钟仁那儿。抱着新来的小护士你侬我侬的金钟仁吓一跳，让她赶紧出去。
“反正他又不懂。”女孩不肯起来。
“那你不知道了，他什么都懂。老婆拜拜~”
世勋常来找他，有时很捧场地听他吹牛，有时不想搭理自说自话老半天。金钟仁喜欢，他声音很好听，偶尔能听到有趣的秘密。吴世勋好像认定他不会告诉别人，会说些劲爆的事。
世勋把玩着从院长办公室偷出来、藏在金钟仁床底下的钢铁侠玩具——这小子好危险，太有做贼天赋了，不如分我一点用来偷人。
“诶嘿，我是蝙蝠侠。”
“切，那我是迈克尔杰克逊。”
他端正的眉眼显得认真：“是真的。因为我能一个人去M院，还找到了Kris，难道不意味着我能做到任何事吗？”
Kris是谁？金钟仁从来不记男人的名字。吴世勋走后他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上次溜到女病患区玩3P，被金俊勉拖到厕所拿皮带狠抽一顿，说再乱来就把他和隔壁院的性变态Kris锁在一个笼里相互解决。金钟仁想象着肌肉猛男扑上来强奸自己的画面，吓得萎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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